第六十三
池州南泉寺一日東西兩堂爭貓兒。方丈普願禪師見之,遂提起貓兒云:〈道得即不斬。〉眾無對。禪師遂斬貓兒為兩段。
第六十四
南泉禪師複舉前話,問弟子趙州從諗,趙州便脫草鞋,於頭上戴出。
南泉云:子若在,恰救得貓兒。
說明
兩則公案有相關性,所以放在一起處理。先看第六十四。
學生反對老師,儒家和禪宗兩方面的表現差異很大。儒家由於孔子講究「博學於文」,比較不重視實際的觀察經驗,所以弟子中也有不滿意這種學說的。一次子路駁孔子道。
有民人焉,有社稽焉,何必讀書,然後為學?
這句話孔子不能駁回,只得罵他一聲「佞者」。
禪宗弟子要想法找自己的路,不反對老師不行。但反對有反對的境界,到處噴口罵老師這就落了下乘。德山宣鑑的一昧呵佛,也可以從這角度去看。上乘的反對不落形色,點到為止,意思道了彼此會心就可以了。這則趙州頭帶草鞋的公案即是如此。頭帶草鞋是一的顛倒的「倒」字,不必言語,因為「反對」本身就是道理,言語在這裡就完全多餘了。雪竇禪師道:
公案圓來問趙州,長安城裡任閒游。
草鞋頭戴無人識,歸到家山即便休。
趙州和南泉站的立場不一樣。趙州不須要介入東、西兩堂的爭端,所以只能表達自己的意思,不可以去跟南泉爭辯或是質問。就算心裡再不高興,頭帶草鞋出氣也好,去城裡散步閒逛也好,這件事就算完了,等到回來那就是一個新的開始,不可以再掛心上。
回頭看第六十三。前面說趙州反對有理,那麼南泉是不是就無理了呢?也不是。老師斬貓,學生反對,兩個人都有理,沒有對錯是非,不同的只是立場和時機的問題而已。東西兩堂的爭議,不管誰是誰非,只要說不清楚講不明白,再爭下去,事情只有愈來愈難處理,而時機恐怕稍縱即逝。所以南泉當機立斷,所有的對錯是非,自己一肩扛起來,這是做為一個方丈不得不吞嚥下去的苦。且聽雪竇頌來:
兩堂俱是杜禪和,撥動煙塵不奈何。
賴得南泉能舉令,一刀兩斷任偏頗。
詩中,「杜」是杜絕。杜禪和,相當於破壞修行所須的和諧,像是撥動了煙塵自己又處理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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