仰山禪師問僧:「近離甚處?」僧云:「廬山。」
山云:「曾遊五老峰麼?」僧云:「不曾到。」
山云:「闍黎不曾遊山。」
雲門禪師云:「此語皆為慈悲之故,有落草之談。」
平心而論,仰山之言雖說出於好意,卻難免有強人所難之嫌。
比如康德有三部巨作,《純粹理性批判》之外,還有《實踐理性批判》、《判斷力批判》。三本中你讀了《純粹理性批判》,某天去看叔本華,叔本華是康德的超級粉絲,見你問道:
「近來讀了什麼?」
你答說:《純粹理性批判》。
又問:唸了《實踐理性批判》沒有?
「沒有。」你說。
「那你不曾讀過康德。」
結果一筆把你全抹煞掉當然也不公平。因此立意雖佳,卻難脫強人所難之嫌。原來爬山有的人可能是想「尋幽探秘」,但也有的可能只想「遊山玩水」。雲門的禪法偏向平實,和仰山不同,所以才會有上述觀點之不同。這無所謂是非,而是「一種山水兩樣情」,說明禪門五宗當中的「雲門宗」和「溈仰宗」之間的不同。雪竇禪師頌曰:
出草入草,誰解尋討?
白雲重重,紅日杲杲。
左顧無暇,右盼已老。
君不見寒山子,行太早,
十年歸不得,忘卻來時路。
頌詞並未糾纏在雲門和仰山之間,而是另出新義,用「出草入草」來比喻「出世入世」。修行到底該以出世為主呢?還是入世為主?在雪竇看來,其實凡事過猶不及,太強調出世或入世都不好。或者在這當中糾結,「左顧右盼」,結果反成自尋煩惱,磋跎一生;或者像寒山和尚那樣,一心避世,結果終老於山林,又何嘗不違當初出家的本意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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