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邦廉 解禪說道話易經

張邦廉 解禪說道話易經

2014年4月3日 星期四

【寫進禪宗】蚌含明月──僧肇與中國禪學的發軔

對於所謂「般若波羅密」的大智慧到彼岸,禪宗的平實與其說傳襲自印度的大乘佛學,毋寧說是脫胎於老莊思想的「反璞歸真」。

禪師之間的論戰,關係到大乘佛學與老莊思想的融通,因此這裡我們先要特別指出來的一點是:老莊、禪宗追求的都是個人心靈的活潑自由,而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提出此觀念的人是「僧肇」。因為他的努力,才讓大乘的般若思想傳至中國後,蚌含明月般的經過消化吸收,萃取其精華而成一顆顆晶圓玉潤的珠子。也因為他的努力,老莊思想才能透過兔子懷胎為母體的垂直遺傳,深植在往後禪宗的血脈中。

依據一般的公認,佛教開始傳入中國,是在漢明帝永平年間。這時,自武帝以來的漢代君主,在表面上雖仍保留著獨尊儒學的空架,但骨子裡卻充滿了陰陽讖緯、神仙方術。如武帝好神仙、成帝學鍊丹,王莽尊圖讖、光武奉占侯,而明帝夜夢神仙,才遣使去西域求佛法。所以在這樣一個儒學空虛、道家蛻變的時代,印度佛教要圖存發展,便只有與神仙方術結合。

禪法和方術的結合,是印度佛學與中國道術最早的結合,但這次接觸並沒有觸及思想的核心。這樣一直到了魏晉之際,才開始有了新的轉變。因為自魏晉以來,由於何宴、王弼等人的提倡,清談之風漸盛。清談的起因雖然很複雜,然在思想的主要脈絡來看,不外於反對漢代的訓詁,及痛感儒學的衰落,而逼出道家思想來安慰人心。

佛教在這樣一個風氣轉變的時候,一方面為了適應環境,一方面由於在民間已有相當的基礎,所以便逐漸也開始脫離方術,而轉往士大夫去發展。但這時士大夫社會陶醉在玄學清談中,很少再有人推崇那種安般守意的禪法了。因此佛教想要與玄學合流,便須拿出一套清談的工夫來。幸而佛教中的「般若」思想和老莊的玄學相近,適於清談,且這方面的儲藏比禪法還要豐富,只要風氣一轉,便立刻由和方術相混的漢代佛教,變為高談清靜無為的魏晉佛學。這種般若思想與老莊玄旨的結合,也就是佛教在中國玄學化的真正開始。

佛道思想的合流,以及佛教在中國的玄學化,並沒有立刻為佛道思想的提升貢獻什麼新的元素。這是由於當時的名士和名僧不論是以佛解老莊,抑或以老莊解佛,率皆是以「無」為本的關係。

至於般若思想本以性空為主,但據劉宋時的曇濟分析,當時的般若學有本無(道安)、本無異(竺法深)、即色(支道林)、識含(於法開)、幻化(道壹)、心無(竺法溫)、緣會(於道邃)等七宗,這七宗的學說,便都是以「無」為立論的中心。而這個無字,本不易把握,再加上清談之風的影響,因此易流於虛無。魏晉名士由曠達、放誕、而至於頹廢,固無足論;然影響所及,就連當代的許多名僧,也往往走入玄學的迷宮,失去了佛學的正旨。

這時,僧肇出現了,這個出現意味著「人天從此見空生」。他本是鳩摩羅什的大弟子,但在未遇羅什前,已通老莊,後來又隨羅什精研三論、維摩、般若各經。由於他天資敏悟,才情洋溢,因此不僅能「蚌含明月成珠」,成為當代真正融老莊、般若於一爐的先驅;同時又有玄學的風雅,所以能像「兔子懷胎」直接傳承老莊,用極優美的文字,寫極艱深的佛理。

他的四篇論文是:物不遷論、不真空論、般若無知論和涅盤無名論。

要瞭解僧肇的整個思想間架,沒有一點現代哲學和物理的深厚素養,坦白說是不可能的。原因不難想見都和「自由」有關,因為一來,自由是近代才有的,而古代不管是中國或印度,都沒有「自由」此一價值或理念做為哲學思想的主流。二來,自由理念的發軔普及,我們知道主要是源於西方體制、與西方思想的推動。因此僅管在古代的東方哲學中,不乏有這種以追求自由之精神為宗旨的,像是大乘佛學的「無住」、「無所住心」,抑或老莊思想強調相對道德的「絕聖棄智,絕仁棄義」在一般人缺少自由做為一種客觀價值依據的情況下,認知上自然相對困難。

這說明什麼呢?從東西方不同的角度發現:

第一、在西方,自由的發展似乎是由群體,譬如對政治體制、或政治權力壓迫的反動中,逐漸走向於個體的,譬如康德說:「自由是一個人面對自己,不再感到羞愧。」

第二、從孔老夫子的「隨心所欲,不逾矩。」到王陽明的「致良知」,似乎又在東方過去那些強調個人崇高的道德修養或人文精神的,恰好也呈現出一種反其道而由個體逐漸靠向群體的趨勢。因此融通是必然的,自由事實上不只關係到人文,自由也很大程度關 係到自然科學。

這就是為什麼東西方智者追求的人類精神的提升,會不約而同地在此達到交融的主要原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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